白癜风可以抑制么 http://m.39.net/disease/a_6198022.html
抵达朗伊尔城的第一天,向导带给了我们一个“坏消息”,暴风雪来临,我们后几天的行程可能因此随时需要调整。考虑到带着7个十多岁的孩子,所以原本计划的野外雪地露营被取消了,改成山谷徒步后在山上的猎人小屋留宿。
出发前的第一课,是关于如何在暴风雪来袭的山谷里活下去。比如遇到北极熊(一般遇不到)不要四散逃开,必须集体靠近在一起,大声呼叫,向导会同时扔出闪光弹,尽量用声音和光吓退野兽,万不得已,才会开枪。
再比如,关于保暖,衣物和身体间必须留有空气,空气最保暖,羊毛吸汗,抓绒抗风,羽绒储存空气,防水外罩最为重要。必须戴帽,因为头颈储存着人体60%的热量,手脚各约10%,以企鹅翅膀姿势抖动上肢,或用力交叉用手拍打肩膀,至手指微微发麻,以及活动大块肌肉的深蹲可以迅速让身体发热。另外,憋尿会积聚废液在中段导致身体热量无法向其他地方传递,所以必须马上解决。
向着暴风雪里的黑夜出发,极夜下的徒步不会有缤纷灿烂的沿途风景。那是一种抛开物质化后全新的精神世界,没有通讯,没有机械化的交通工具,甚至没有灯光,只剩下你自己和伙伴,感官全部打开,冲进眼球里的是一片连一片的墨青,藏蓝,冰紫,云母灰。视力好像不够用了,只能微微辨别出山脉最深,天空次之,雪盖最浅。并不清明的视野让人变得没有安全感,于是开始拼命地用耳朵听,用鼻子嗅,用嘴巴尝。耳边不再有轰隆隆,现代文明的机器噪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脚下压雪板踏雪的吱吱声,迎面而来闻不到刺鼻的工业化学气息,嗅到的全是清洌的冷,手捧一把积雪,含进嘴里,没有城市快速消费品里过度的过滤,调味,或添加,它无色,无味,单调,却是极致的纯粹。在北极,我们尝过雪,尝过驯鹿啃食的草根,尝过煤炭的味道,在那样一种铺天盖地而来的自然压强下,人也变得原始,想用手,鼻子,舌头,和大自然做最亲近的接触。我们跟着向导学辨认哪里的岩石会有鸟类停脚,哪里又会有狐狸出没,学着如何测量雪的深度,又如何根据风吹积雪的形状找到安全不会发生雪崩的扎营位置。
(图片中黑色的斑斑点点是驯鹿的食物草根)
沿途上,有时积雪深过小腿,有时冰盖又湿滑无比,向导和狗在前,我们跟在后,上坡用“爬”下坡用“滚”,我们在蓬松绵软的积雪里赛跑,那一瞬间,才发现曾经写在社交网络里的“雪地里撒点野”真的什么都不是。
一夜的暴雪,让通向山顶矿山和卫星接收站的盘山公路被雪埋住不能通车,徒步上山,每个人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山顶风劲更烈,却也风景更好。一月底的北极,中午时会有两小时左右的微亮,天空是淡蓝色的,山川的脉络变得清晰些,隐隐的能看到云。雪山连绵,冰川广布,远山高处撒满巨大的冰碛砾石,远远望去的城市点点灯光聚集,站在最高处远眺,有种看过繁华,想要“云深处,愿同偕隐,营屋冰川住。”的感悟。
返回猎人小屋,后背已湿透,可是谁还在乎洗脸擦汗,谁还在乎猎人小屋里不通水,暖气,和现代化的如厕设备,这里的纯净让人觉得用化妆品都是污染。你只会满心期待向导为你烹调的那一碗热腾腾的食物足以,实枪荷弹的向导一转眼又会劈柴生火,烧水煮饭。简单的三文鱼加上洋葱,番茄,土豆调味,木棍被用来代替调羹,慢慢搅拌出一锅浓汤,待汁收干后,盛上桌,舀一大勺放进嘴里,那北冰洋深海的鲜加上原木自然的香一股脑钻进口腔,再沁入脾肺,然后热量缓慢释放,一直流淌到手指脚趾末梢。
住在荒山野岭外的原木小屋,一整夜狂风呼啸,好像就在你头顶上方肆虐,随时会把屋顶掀翻,而我们躺在木头板子的大通铺上,身下垫满厚厚的驯鹿皮,钻进保暖又结实的睡袋,脚边是烧满劈柴的炉火,身旁依偎着同行的伙伴,再大的风雪,梦里仍是香甜。
本以为一夜风雪的野外留宿已是精彩之至,谁知更加惊心动魄的挑战还在路上等我。驾驶狗拉雪橇去看山谷深处的冰洞地貌,去程,我被安排和向导Kular(音译)一队在撬队中间为了方便翻译,前后信息传递沟通。一路上从他的家乡威尼斯高升不下的房价和络绎不绝的游客,聊到他乘坐横穿亚欧大陆去中国的火车上,一路碰到的全是不说英语的俄罗斯蒙古人的郁闷,再聊他的狗,他的枪,甚至他的体重,好不热闹开怀。
但我仍然清楚的感到,随着他一路讲解沿途风光,岩石,山棱都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取而代之眼前一片白色。大雪把平地,山川,天空全部掩盖住,刚开始画面还有立体感,知道哪里大概是山脉,到后来风雪把眼前所有彻底刮成马赛克般的迷茫,我拼命盯着前面的狗,生怕自己雪盲。抵达冰洞入口时,雪深到已经几乎要靠匍匐才能前进。
回程时天气已更糟,已经无法用眼辨别孩子们是否各自安好,只能让他们拼命报出名字来,才能确认人数一个不少。短短几步路爬到停撬处再回头,冰洞口支起的帐篷根本已经消失在视线里找不到。等待向导们重新把狗栓回撬上的过程漫长煎熬,我看不见Kular在哪,只能一个人孤单的拽着领头狗站在风雪里,隐约听见有人说找不到他,又或听到他被队友换到了前面,只有撬上放着他的背包和枪让人稍稍有一点安心。准备出发,我的狗还未等向导上撬就拉着我飞奔了出去,我大叫着回身想要拉出锚紧急刹车,就听到向导对我喊:Im,here,Imhere!那简直是世上最安心的一句话,实在动听,然后虽看不清他,却感到雪橇一沉,那一刻我知道,他跳上了撬,我已安全。
天越来越黑,六只撬在暴风雪里拉了多长的队伍早已没有概念,只知道走走停停,吓坏了队尾的小姑娘。紧急之下,我和她换了撬,和Angela压在队尾,前车的孩子头灯已掉,我们在后就等于失去了路引,风雪打得驾车的Angela睁不开眼睛,我带着护目镜拿着两盏微弱的灯,只能靠辨别前车孩子安全背心上一下有一下又不见的的反光条判断距离,提示她控制速度。鼻子呼出的热气很快在护脸上结成冰,扎得脸颊刺痛,两个女孩子体重太轻压不住刹车,急转弯险些翻了撬。
那一刻,你会感到人类的脆弱,除了用尽全力的压住撬,剩下的只能全部交给雪橇犬,笃定它们一定紧紧跟着同伴的踪迹,会寻着味道把带你回去。扑面而来的鹅毛大雪好像把时间轴也拉长,看不见任何参照物,让人无法丈量走过的路已有多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见了灯光,那真的是黑夜里的一点点希望,让人目不转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它,想要大叫喊出声,迫切的想要归家。终于,雪橇稳妥地停回基地,谁还顾得上眉间睫毛上结住的冰霜和冻疼的双手,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要拥抱“生死患难之交”的彼此,庆祝“劫后余生”。
从山上返回城里的路上,一个向导看着有点倦容的孩子们问我她们是不是累了,还是吓坏了。黑灯瞎火,加上超负荷的一天让我脸盲症又犯,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Kular,Jimmy还是Ben,总之,我说今天的天气确实让人有点害怕呀,不过我永生难忘。他立马露出无比真诚的表情跟我说,当然永生难忘,但是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保障你们的安全。他给我讲了他第一天到这里工作时,去山谷里勘测地貌也遇到这样的天气,除了暴风雪什么也没看到,但同伴对他说,那就对了,以后你常常要面对这样的自然环境。他又兴致勃勃的给我介绍雪橇犬的训练有素,野外卫星电话的可靠,和GPS的安全,让他们在罕见的天气里,也从来没有丢失过。他们比每一个旅行者都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