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碑下

本文作者|Pathfinder

排版编辑|水花镜月

XXX博談馆

诚制

卡列宁娜

别左科夫说,他要带我去见个人,一位故人。他告诉我,28年来一直是那位故人在帮他打理屋子。

在教堂门前,我看到一排排被积雪压断了的横木椅子,它们只剩下了铁架,在寂寞的雪夜里,与昏亮的路灯为伴。

那位故人是位老婆婆——萨米人,虔诚的东正教徒。

不一会儿,打扮着萨米族传统服饰的老人从教堂里走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

老婆婆看见别左科夫时,吃惊至极:她一刹那间僵住,随后用最快的速度走向别左科夫,双臂展开,像是扑过去一样与别左科夫紧紧拥抱。她难以抑制地大哭起来,但那不是伤心,那是快乐和欣慰到不能自已。

“28年……你信守了承诺,别左科夫!你回来了,回到了摩尔曼斯克……天呐!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两位老人拥抱在一起,互相亲吻着面颊,“我回来了,卡列宁娜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了……”(以上均为别左科夫后期的翻译)

这样的团聚催人泪下,我缓缓转过身,实在不愿打扰两位老人,这里面掺杂了太多内容,比友情更真挚;比爱情更忠贞;比亲情更热烈。

我刻意回避,在一旁远远地等待着别左科夫,听着两位老人热切地攀谈、激动地说笑……他们用的是俄语,我什么也听不懂,可我不在乎,我只不过是默默了解着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今与往昔,这些不需要听懂,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他们的动作和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

这就是生活吧。

过了许久,我被人拍醒。

原来在等待中,我进入了梦乡,别左科夫轻轻拍醒了我。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三个钟头。”我看到别左科夫一脸的愉悦。

“你们聊的真够久的……您不去她家里坐坐?”我专门打趣询问老爷子。

别左科夫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给卡列宁娜说了,等我带你游完摩尔曼斯克,再去找她。”

“那现在去哪?”

“先回家吧,回家休息休息。”

我的确是累了,但老爷子看起来显然是兴奋至极,精神饱满。

“回去了,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屋子里,我和别左科夫喝得醉醺醺的,在谈天谈地时,他认真地给我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我和卡列宁娜有段不普通的交情。”老爷子用那带着酒气的口吻对我说道,这语气里不乏一股神气。

“这个我看出来了。”

“哈哈,那年我和母亲从中国回到摩尔曼斯克……”

“我就知道你去过中国!你这中文说的太好了!”

“哼,我去中国还有一段故事呢,我母亲是航空航天学家,作为当年援助中国的科学家之一。正因如此我才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我全神贯注,像个好奇的孩子,听得入迷。

“为了去中国,我在俄罗斯国立莫斯科大学上学时一直学汉语,到中国游历的几年里,我借此机会学了地道的中国话。语言学习,环境的意义很重要。”

“当然了,我一直是一个在语言领域有些天赋的人。”老爷子的语气中带着得意。

我很激动,眼前的这个老人,亲历过这段不凡的历史。

“然而好景不长,我和母亲是在年,也就是我20岁的时候去的中国,到了年,中苏关系交恶,苏联政府开始召回专家,这其中当然有我的母亲。”

别左科夫眼神里的光倏忽消失了,他变得难过了起来。

“那段日子,只有亲自经历的人,才明白什么是历史的无奈……你的国家有丰富的地貌、灿烂的文化,中国有着一片美丽的土地。对于历史我真的很遗憾。”老人激动地对我说,眼睛里参杂着复杂的泪花。

“历史……就是历史,我们都做不了什么,时代总是牵着我们走。”我也有些怅然。

“说起中国,把正题忘了。我和母亲回到摩城这栋老房子里,我的母亲继续着她的研究工作,时不时回莫斯科,我也进一步攻读历史学和哲学。而在回到家后不久,我便认识了卡列宁娜。”老爷子腆着醉醺醺的脸,他眼中的光又回来了。

我预感到这会是一段情感故事,于是,用大多数人的本能一样,我追问道:“您遇到了爱情?”

“哼哼,对于我而言可不只是爱情,还有友情以及……更多说不清的东西,但我可以说,她的出现,无异于我生命中丰碑,我永远念着她的好。”温热的炉火,氤氲着回忆。

“在莫斯科大学时,我遇到了自己的初恋,然而最终留于我的是痛苦,这也是我跟着母亲去了中国的原因,我想把这可怕的影子甩得远远的。”

“但我始终没想到,年会发生那些事,那动荡再一次令我不安且悲伤,梦的破灭,使我的生活陷入了‘极夜’。我回到摩城后,患上了抑郁症。”老人对于这段往事,充斥了伤感和痛惜。

“那是我生命中最艰难的岁月……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刻,他的精神最为低迷且躁狂,我想着一了百了吧……去他的生活,去他的人间,我不管不顾,觉得自己就是个丑角。”老爷子摇着头,释然地笑了笑,“上帝一直在青睐我,感谢他把卡列宁娜带进我的生活。”

我听着老爷子的故事,心里咯噔一响,我充斥矛盾的家庭和职业给予我的苦闷不正是我来到北极的原因吗?一切还真有点像上帝动了手脚一样,一个失意的青年,在北极遇到了传奇的老头儿。两个人在对于自杀的问题上,跨越时空,“不谋而合”。

人类是共通的。

“年轻人或多或少都有痛苦挣扎,我不是个安分人,在摩尔曼斯克时,常跑到森林里,去寻求自然的解脱……”

我明白老爷子年轻时的做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有一次我在森林中无意识的向着自己都不认识的深处走去,我对自己说‘是时候了’,然而‘不巧’的是,我遇到了个女孩,和我一般大。”

“她会打猎,是个漂亮的摩尔姑娘,她一看到我就招呼我过去帮她拖一头死鹿,我无力拒绝姑娘的请求,不得不放下执念,同她拖着鹿回村子。”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主动和我说了起来,倒是我尴尬地回避着。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的对话。”

卡列宁娜:“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你真无趣。”

别左科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卡列宁娜:“唉,像你这样的书生,明显是不知道森林里的路,你能去那么深的地方……该不会是没想过出来吧?

别左科夫:(惊讶得像个傻子,木讷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当然不是!”

卡列宁娜:(大笑)“那你可得感谢我了,幸亏是遇到了我。摩尔曼斯克时不时会下起暴雪,迷路的人会冻死在林子里……”(突然严肃)“在这森林里,有的是战死的士兵、各种各样死去的野兽和猎人……要是你死在这里了,我发誓你脆弱的灵魂,会被那些恶鬼吃光啃净。那样可就再没人记得你了……你会变成极光,诉说逝者的哀伤……”

我浑身像是触了电,卡列宁娜说过的话,别左科夫也曾说给我听,我顿然明白了一切的用意,我开始变得后悔。

我也会变成极光,不会有人记得我,然后就这样孤独地死去么……

“卡列宁娜说罢那一番话,我开始大哭,她用那双湛蓝的大眼睛看透了我的内心,看透了我,企图用一死换取所谓的尊严的事实……”老爷子激动地一边哭一边说,“每想起这些……我都还是会哭。是她拯救了我的灵魂!”

老爷子被这种幸福拯救了,而我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令我“幸福”呢?

“我认定她是我生命中的人,我拥抱她、依偎她,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我读书、打猎,变得快乐。”

我和别左科夫大笑了起来,老爷子这么多年的故事,像是在这一笑之间,归于平淡。

“年,苏联……解体了,刚好是那一年,我的母亲肺癌去世,卢布的瞬间贬值则吃光了我的财富……那年我55岁,卡列宁娜52岁,年过半百的我几乎是走到了绝路……我不想再在俄罗斯呆下去了,这片土地被居心叵测的人灌了毒药,我们没能保护好它。”老人的语气很悲愤,却少了那些唉声叹气和郁郁寡欢。

“于是我去找卡列宁娜,我告诉她我将离开俄罗斯。”

“……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我为什么要离开亲人朋友,这片土地上埋葬着我的亲人,他们深爱着我,我也同样深爱着他们……”老爷子说的时候,嘴唇在颤抖,他情绪很激动,说话的时候都开始打舌头了,“然而最终,她只是问我……问我,我要去的那个地方……有森林吗?如果有……记得别往深处走!”

别左科夫眼里含着泪水,那种兴奋的、感激与爱混杂在一起的泪水,那种真正的甜甜的眼泪。

“所以您去了朗伊尔城?”

“是的孩子,是的。”

那一天,我同别左科夫聊了很久很久。没有了太阳的提醒,一切都像是在静止中完成的一样。

屋外的暴雪又下了起来,摩尔曼斯克的暴雪,果真是来的反复无常。

“摩城的极夜,有多久?”

“40多天呢,我们已经过了32天了。长夜快过去咯,等到极夜过去的那一刻,你将在地平线上看到初日……那里壮美的景色,你这辈子都忘不了!”

“哦对了,你上次问我父亲的事……”

“您听见了?”我感到惊讶,我以为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的。

“是的。见我父亲是一件庄重的事,你要做好准备。我们要拿上好的伏特加酒去见他。”

我知道了,别左科夫的父亲,大概就是他口中的,斯拉夫真正的男子汉吧。

丰碑

科拉湾的山岗上,“阿廖沙”矗立着,他眼神坚定地凝视着远方,他是真正的丰碑,默默地守护着北冰洋岸的摩尔曼斯克。

我和别左科夫朝山岗上走,在这长夜里,纪念碑前的长明火闪耀着永恒的光华。

别左科夫所走的每一步,都递进着他的情绪,到了阶梯中段,我听到了老爷子激动的哽咽,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抹着眼泪,眼神不离长明火分毫,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再向上。

我们手拿上好的伏特加酒,天空飘着雪,寒冷让人颤抖,神圣笼罩周身。

站在阿廖沙下,我凝视着那团火,一言不发,我猛然想起一句话:

面对我们的坟墓

高尚的人将洒下热泪。

看着纪念碑,我的眼眶濡湿,不知道自己是否高尚,但英雄一定不朽。

老爷子哭成了泪人,他打开了伏特加,将之置于长明火旁,之后缓缓地蹲在了长明火前,他的手放在嘴唇上,不停祷念,他拿出一摞木柴,一根根放入火堆。

炽热的火焰像是精灵,跳动升华,美得悲壮,美得动人。

“这便是……您的父亲吧。”

“嗯。”

“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不只是他,在这里的每一个斯拉夫人……他们像兄弟一样,他们都是英雄,而且他们的灵魂不曾孤单,他们互相陪伴着……长明火会带着我的思念,与之永存。”别左科夫哭泣了。

“火就像是人类文明的丰碑。”老爷子感慨道。

我一言未发,只是看着“阿廖沙”,看着他周身那挂满了冰晶的花圈,透露着坚毅的色彩。

这座人形纪念碑,高大而厚重,承载着历史的苍桑,见证文明的飞腾和陨落。

“还有石碑……不只有火才读得懂文明,这些伫立的石碑,告诉着我们怎样纪念……从第一位亡胞开始,我们真正的认识了我们自己。”

我成长了,那些自私的利益开始退却,我感到周身,有一种壮烈的力量在呼唤我。

“说得好。”别左科夫欣慰的对我笑着。

说罢,他拉着我朝山岗下望去,在科拉湾上,摩尔曼斯克于冰天雪地中挺立,长夜里,城市的灯一刻不懈地亮。

“这座城市的历史……就像人的一辈子。”

“城市由人建起,或多或少像人一样脉动吧。”

“但这座城市尤其像人,在艰难中建立却从未倒下,而是不停向上,再向上……我不认为自己有摩城的勇气。”

“相信我别左科夫,你是传奇。”

“能让年轻人赞赏,我真是荣幸。”老爷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你眼前的这座城市,在二战的时候被围困整整40个月,被投下了20.7万吨的炸弹。”

别左科夫对这土地的感情深沉得令人敬佩。

“整座城,四分之三的建筑物被毁,然而那帮法西斯杂种始终不能践踏这片土地分毫,勇敢的斯拉夫人……从未被击倒,无论是严寒,还是敌人……孩子,他们都向摩城的非凡低头了!”

历史是艺术家,为我面前的别左科夫刻上深而繁的皱纹,赋予他智慧,以及高尚。

“我父亲于年牺牲,他战死在前线,那年我7岁,我还有好多亲戚,坚持在战时打渔—即使纳粹的海上舰队也不能阻止他们,他们为国家提供食物,有些人……则永远沉睡在北冰洋底。”别左科夫皱着眉,眼神里有坚毅,他的思想仿佛走进了那战场。

我拿起伏特加酒,刚好看见了一对父母,带着小女儿站在了“阿廖沙”的面前,小女儿庄重地抬着头,北极的风吹散了她金黄的头发。

我被手机中的新闻吓到了,数万公里外的祖国,一场瘟疫开始了,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节了,而我像是漂梗,已在北极走走转转了近两个月。是该回家了吧。

别左科夫特意请我去吃了北极上好的驯鹿肉和鲑鱼,换成平日,这样的美味,定会让我食指大动,而面对着新闻的冲击,我第一次对美食失去了激情,彷徨笼罩着我,我吃得漫不经心。

“怎么了?”别左科夫,看到了我的不对劲。

“没什么。”

老人一边看着我,一边往嘴里送着肉,他淡定地对我说:“得了吧,别对我强装镇定,一定出事了。你的眼睛早已说明了一切。”

“您有见过瘟疫吗?”

“嗯?我之前在西伯利亚见到过一次,一次由于冰川融化导致的,但那并不严重……大概算不上是瘟疫。”

“中国这次……来了个未知的病毒,它正在城市里传播着,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很担心,当自家着火时,没有人不痛苦。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慢慢放下了刀叉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我:“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国了,别左科夫。”我在是否回国的问题上挣扎着。

“局势越来越严峻了……你还打算回国吗?”老爷子喝了口酒,试探似的问着我。

我看着老人,一语不发。我想起了自己在离开中国前做的蠢事、蠢梦。我来北极是为了离开那生活,厌倦了家庭,厌倦了“自我”的我,拿上了全部的积蓄来到摩尔曼斯克。

想着就让北极的夜冻死我吧

然而我终究发现,我的遗骸实在配不上这块坚毅的土地。

我真的打算回国了,那个破落的家里人大概都已经急疯了。

“人间疾苦啊……别左科夫,我的父亲不像是你的父亲……”我开始哭了,开始真正地哭了,“我有的只是一个糟糕的父亲,一个糟糕的家庭……以及糟糕的我自己。”我看着冒着泡的酒,含着泪朝自己的喉咙里灌。

别左科夫把嘴里的肉咽到肚子里,慢慢拿起了酒,一言不发。

“我的父亲常年酗酒,他过砸了日子,最终器官衰竭……死了,原因是过度饮酒引起的,我最后只见到了他的骨灰……我替他感到悲哀。”

“他不是英雄……他死得很狼狈。”我会不会也像父亲那样狼狈的过完一生呢?

“我逃离自己的家整好两个月,大概家里人都以为我死了吧。”我此刻万分痛苦。

痛苦中的理性,往往让人更痛苦,它在消磨人的意志。

“我这么年轻活的这么不像话!”我哭的更大声了,眼泪肆意流淌。

别左科夫摇了摇手,叫来服务生,付完了饭钱,便带着我默默走出了门。

摩城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不少,在寒夜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看来这次的极夜时间长啊。太阳会在晚点儿才能升起来,你这要回国了,我可能没机会带你看那震撼的日出了。”别左科夫率先打破了寂静。

“但我看现在的夜好像没那么暗了。”我觉得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

别左科夫严肃了起来,带着关切的口吻说:“沉寂在失意中,只会让人堕落。”

“而我……觉得自己烂泥糊不上墙。”

别左科夫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给讲过自己年轻时的故事,那会儿我就是想用死来挽回面子,以为自我伤害就会博得怜悯,自我贬损才能得到救赎……而现实是,为渺小的失落而死,谁也不会记住我的……只有那个拦住了我的姑娘,但让我觉察到了我的意义!”

我沉默了,我这企图用死来换价值的想法,其实是在伤人伤己吧。

“原谅自己和家里人吧,没有什么人是无暇的,-。人总是越活越大越不懂这道理,倒是像我这样快死的人,还能讲点道理。”别左科夫带着宽慰的语气说道。

“孩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曾为我父亲的离去痛苦过,我恨法西斯,也‘恨’我父亲,恨他总为了些狗屁责任,抛弃我们母子。”

“但年岁的增长丰富了我残缺的灵魂,我最终看到了父亲的不易与伟大。”

“每段生命都值得被铭记,那无关伟大,无关怜悯,像是你说的‘纪念第一位亡胞’一样,那是在维护生命尊严。”

眼泪奔涌而出,像放开了的水闸,流啊,流啊……那千千万万种思绪在浪卷云涌的心头上跳舞,甜的、苦的、涩的、辣的……我哭得动情,哭得释然,一切的历史与未来,像是与眼泪汇成了径流,去向不知名的远方。

别左科夫的手在此期间始终放在我的肩膀上,那个老人是我人生的导师。

在这一夜间,我觉得自己彻底变了,不能说是参悟,但一定有了成长,此时此刻大概是我人生的丰碑。

一个新生的我,像是北极的太阳,正等着,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地升起来。

买好了回国的机票,我坐在酒店的床上,现在我就住在摩尔曼斯克的市区里,我看着窗外的城市,忐忑不安地打开了护士长的联系方式。

“我回来了,请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去前线吧!”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我要去寻找自己生命的价值,对此我义无反顾。

老爷子和我凑了笔钱,买上了一批医疗物资,量不多,却用尽了我的财力。

在摩尔曼斯克机场,眼看就要登机了,我必须和老人来个道别。

我难以抑制自己感情的冲动,我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别左科夫,带着他一起去北京。

别左科夫也哽咽了,他不是用那双大手拍打我的背,为我打气:“做你该做的事孩子,尽你的责任!回国后可千万别忘了我!”

我松开了手,为老人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便拿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向着飞机走去。

在皑皑白雪附着的跑道上,客机静静停靠着,旅人们话不多,偶尔交谈几句便进了机舱。我默默提着行李,一言不发的排着队。

然而总有些奇妙的事会发生:就在我准备登机的时候,地平线上,漫长极夜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偏不移地打在我的脸上。初生的日光柔和,却散发着蓬勃。

就在今日,当我离开摩尔曼斯克时,北极的长夜结束了。

“上帝”又为我安排了这次绝妙的邂逅。

在这期间,整个北极都像是做了个悠长的梦,我也一样。

现在,北极在初日的照耀下苏醒了……

我也,苏醒了。

END

丰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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